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桎梏(1 / 3)

十五那年楚轩云便离开楚府,托洛有青的关系在城郊找了一处庭院,加之她与张弦东奔西跑本来也不爱着家,除了逢年过节会捏着鼻子回来问个安,其余时候与楚家人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。

楚宏乍一见她还有些生涩,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,活脱脱是个容时镜的再版……他转开脸,不甚熟练地唤道:“轩云回来了就好,送你娘最后一程吧。”

楚轩云垂着眼懒得理他,唤了声“张姨娘”便再无下文。

她盘腿坐下,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扔钱纸。

人死如灯灭,楚宏大概真的是老了,偶尔看着南院紧闭的院门也会后悔。可那悔意来得太晚太讽刺,他不愿细想——他背不动那么重的余生。

强扭的瓜真的不甜,一段爱恨就此落下帷幕。

留下一个楚轩云自生自灭。

楚轩云一回京就脚不沾地地忙着整装进宫述职——虽然那位派了个骓阳盯着她,大致的消息都一清二楚了,但总得有这么个流程。

当今圣上越闻归比李昌湄小那么几岁,威压却更甚。

越闻归剑眉星目,肩宽臂长,是越家人一贯大开大合的长相。兴许是上过战场亲手砍过人的缘故,明明是敛眉下视的平和姿态,胸前的盘龙却目眦欲裂獠牙大张,令人不敢直视。

因着越闻归与自家洛师有那么些难以为外人道的过往,她心里一直不大待见,但抛开儿女情长君是君臣是臣,那点不待见只好在偌大的宫殿里找个空旷的角落凉快凉快。

将靖州之事汇报完后,两人像模像样地互相问候了一番,越闻归又意意思思地赏了些东西,便准备放她回家奔丧。

可楚轩云不愿看的眼色从来不看,棒槌似的一拱手:“臣知圣上日夜操劳国事,实乃社稷之福。臣天资愚钝,不敢造次,恐只有一腔热血亦愿为大晋死而后已,望圣上许我血凉山河,而非人心。”

这话说得委婉又直白,大殿上霎时落针可闻,越闻归目光如炬地望着伏于下座之人,左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扣在玉扳指上,神思飘远。

良久,她转瞬即逝地笑了笑,抬手虚扶道:“行了楚爱卿,起来吧。”

楚轩云缓缓起身,大开的殿门灌进一阵风,她就着后背的冷汗打了个寒噤。

“你可真是有青教出来的好徒弟啊……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,”越闻归微微后靠,手撑在脸侧。她的冠发束得一丝不苟,整张脸轮廓分明,下颌凌厉的线条收在袍袖的阴影之中:“轩云,这朝堂上下,你觉得朕该信谁?不该信谁?”

“朕若错疑,后果是一人一家一族,是寒了臣子心;若是朕错信呢?”

她喟叹般的声气传入楚轩云耳中:“朕只能选担得起的那种。”

宁肯错杀,不敢错信,这才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。

楚轩云唇齿微动,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。

她想说这不对,臣心也得用君心养,若凉薄至此,天下便再无忠臣,只有佞臣。

是非曲折,忠奸黑白,人心机变……算不过天。她暗叹一声,低声道:“是臣鲁莽了。”

越闻归摇头,缓声道:“若人人都像你这般鲁莽得进退有度,朕也不必华发早生了。此番是朕对不住你,有青虽不曾明示,想必心中也对朕颇有微词,”她思忖片刻,问道:“这样吧,你有什么想要的?”

前面的那些赏赐都是公事,这一赏是私情,算作对她个人的安抚。楚轩云眼睛亮了亮,知道这一赏完全就是看在自家师傅的面上,丝毫不客气地得寸进尺道:“多谢圣上,圣上英明,此番前去靖州骓阳帮了臣很多,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,若能将他赐于臣,想必将来能事半功倍……”

她见越闻归面有不虞,假装很懂事地转了话头:“哎呀,是臣不识好歹了,骓阳是近前御卫,拨给臣实在是大材小用了,想来臣一个小小按察史,要点俗物聊以打发就差不多了。”

越闻归:“……”

她哂笑一声,想起刚登基时每日焦头烂额,从国家大事处理到朝上的鸡毛蒜皮,那左中丞吹胡子瞪眼地跑来她跟前告楚轩云的御状,说这女子恃才放旷不知天高地厚,给点颜色就不知天高地厚,给块板子就要撬得京城鸡犬不宁。

那会儿楚轩云不曾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,她还想着这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,道听途说的事情也拿到她面前显摆——如今看来倒有几分可信了。

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轩云,后者在她的神色下惴惴不安地捏了把汗,不知是熄火还是拱火地来了一句:“想必师傅也不准我这般放肆。”

越闻归大笑起来,隔着虚空点了点她:“你啊你啊……行了,朕让骓阳把他手头的事情办完就让他过去,这样总行了吧?”

楚轩云点头如捣蒜,谄媚道:“自然自然,圣上英明!”

她走出长平殿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
红墙披玄瓦,绿水绕幽径。她脑袋放空,贴着墙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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